我们的婚姻可以如此自由吗
马晓丹,女,40岁,北京人,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毕业,曾留校任教,后到该校出版社任职编辑,现在某机关从事行政管理工作。
不管后来我们俩一度多么淡漠,挤汽车这个情景让我一辈子想起来都觉得温暖
我在找你之前,成天在你的博客里转,我总是想,我要跟你说的东西你能接受吗?你会不会觉得我和我老公都不是好东西?一对坏蛋?但是我特别想说。我觉得我们俩这些年达到现在这个境界的生活,也许对一些夫妻感情正在触礁的人有帮助,那也是想治病救人对不对?
有一点挺可怕的,就是我知道我这个“故事”会出现在你的版面上、博客里,报纸还好说,看报纸的人在家里看完了,觉得不好,最多把报纸扔了、撕了。博客就不一样了,匿名都可以发言,看得不高兴了,上来就骂的人也不是没有,我不怕人骂我,敢做就敢说,可是这种事儿会让人心情不好不是吗?所以我也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下决心来。
你知道吗?我和我老公从35岁第一次写离婚协议,写了好多个版本,用了好多种格式,都写腻了,最后还是没离婚。也有过要死要活的时候,都过去了。现在两个人在法律上还是夫妻,感情上非常自由,生活上互相帮助,对孩子都很尽心,在外面也都有异性知己,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,相反,我觉得我们对待婚姻的态度越来越健康了。
我们俩的故事要从头说还挺长的。
1987年,我们上大学,在同一所学校,他学经济法的,我学管理。我们学校是全国招生的,北京学生不多,他和我都是北京的。当时我们学校北京学生不住校,都是走读的,每天早晨7点半左右,都有一批我们这样的走读生在同一个车站相遇,大伙儿玩儿命往公共汽车上挤。我们俩就是在挤车的时候认识的。那是我们大学二年级的下半学期,都快到夏天了,衣服穿得很薄了,挺大的大姑娘,就那么背着破书包去跟那些大小伙子挤,我不愿意。所以,一看见车特别挤我就不上去了,等下一辆,等这些走读生都被运走了,我再上车,可是这样,我就会迟到,那时候我经常赶不上第一节课。
就是那年的这个季节,我也想不起来是从哪天开始的,我身后多了一个人,就是他。连续好几天,他跟着我把一辆辆车放过去,最后迟到。我知道他是经济法系的,我们学校的北京学生都特“引人注目”,因为少,也因为有优越感。他也知道我是学管理的。可我们不说话,互相看着,谁也不搭理谁。几天后的一个早晨,下雨了,站在车站等车才下起雨来,我这个人懒,早晨出门没有雨,我就没拿伞。雨点儿掉在我身上,没几滴,我头顶上多了一把伞。
他说,别等了,一会儿我冲上去给你抢个座儿。我没说话。车来了,他拉了我一把,我们俩一举冲到了车门边上,他一推我,我就跳上去了,紧跟着他也上来了,我们本来可以坐一个双人座位,他偏把我推到一个单人座位上,他站在我旁边,双手分别拉着我的作为靠背上和前面座位的扶手,这样就像把我包起来了似的,谁也别想挤到我。他就是这么细心,那时候。他说这样能给别人留个座位,还能保护我。后来我们俩之间还有很多让我感动的事儿,但是挤汽车这个情景让我一辈子想起来都觉得温暖,真的忘不了,而且,我觉得他本性善良,不管后来我们俩一度多么淡漠,我不觉得他是坏人,因为我不怀疑他善良。
我们俩就这样认识了。谈恋爱是顺理成章的,也没太多好说。那时候我们家严禁我和外地学生谈恋爱,为此密切注视我的行踪,好像生怕我被人拐走。他们家也不允许他和外地女生谈恋爱。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,那时候户口是严重的问题,意味着毕业之后能不能有正经工作、能不能吃得上饭,找个外地来的学生,万一不能留在北京,这两个人怎么办?不像现在,户口根本不是问题,谁想去哪儿谁就去哪儿。
我当时真傻啊,原来他这是求婚,我应该适当地矜持一下才对,怎么弄得跟要私奔似的
1991年,我们手拉着手毕业,我留校,他到了一个很大的进出口公司的法律事务部工作,工作不到三年,公司就派他出国进修。当时他是要去美国,我们俩的关系也早就被父母认可了,他爸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,那种行业主管领导,所以他才有那么好的工作和那么好的机会。知道了要走的消息,我心里就不舒服了。
那时候我家人也挺奇怪的,好像他们从来不觉得我出色,都觉得我找到这么个人是我的造化,一听说他要去进修一年,就替我捏把汗,说这下完了,这个人保不住了。我当时想,随便吧,是我的就是我的,到最后怎么着也是我的,不是我的,怎么都没用,都要归人家。所以,就像是赌气,我反而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,你要走,就走吧,反正也没谈婚论嫁。
我们还是老样子。那时候我在外面上外语学校,一个星期三个晚上有课,他都是来接我,然后送我回家。大概还有一个月他就要走了,有天晚上,他来接我下课,说是想喝啤酒、吃羊肉串,我们俩就在我家大院门外的小店买了一大把羊肉串和两瓶啤酒。啤酒喝到一半,他忽然说,咱俩结婚吧,我走之前,一定要跟你结婚,不然我回来你就跑了。我当时真傻啊,我说行,你说什么时候吧,我好请假!说完了我才明白,这是求婚,我应该适当地矜持一下才对,怎么弄得跟要私奔似的?!
1993年9月,他走之前,我们结婚了,这也没什么可多说的。我穿的婚纱是一件用现在的眼光看有点像晚礼服似的那种长裙子,在当时的一个著名婚庆商店买的,叫“紫房子”,我们在“浪漫经典”照的婚纱照,我们在“阿静”摆了几桌请双方家长和亲戚朋友,那都是当年时髦的地方,现在这仨店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了。反正那时候,他没委屈我,该花的钱都花了。
他去了美国一年,回来就不一样了,成了公司的重要分子,升职也很快。他还从美国带了一枚钻戒给我。